江南远去的三弦散文

每当看到报刊、电视、络上有关”华阴老腔”的镜头，一种似曾相识的喜悦总是萦绕在心头，渐去的岁月里，如春日的落花，带着一种无限婉约的情愫，弥漫在时光的深处，那人，那事在心头时常浮现，曾经的点点滴滴，涂鸦着我少年的记忆，也让我有种对故乡回味的 。

一一题记

地处五凤山脚的故乡，山前的小镇叫凤阳镇，镇不大，一条街道贯穿南北，东西街道从东至电管站与中学的门口，交叉的地方，人称花园十字，有一块地标性地建筑，不大却也时尚，与这日新月异的街道也相衬，显得既美观又大方，给人以一种很现代的感觉。

每当三，六，九的集日，或是逢年过节赶会的日子，乾县，礼泉，永寿三县的近处人会聚在这里，那熙熙攘攘的人流把整个街面涌动的水泻不通。

站在这地标性地建筑旁，望着整齐而崭新的楼房，一楼全部是商铺，药店，农药店，煤店，大大小小的食堂，酒楼，粮食集贸市场，街东边的牲畜交易市场，还有县城，浙江等地商家开设的超市，磨面的，压面的……小小的小镇，展现着前所未有的繁华。

穿过时光的隧道，向后移十多年，弯弯曲曲的街道，微风起处，黄土满天，雨天的泥泞，污湿了双脚，陷入街心那深深的脚印，也印迹着一段往事，（我追寻的思绪，踏进这远去的脚印里，远去的背影，让我有种怀旧的氛围，沿着老镇的小巷，寻寻觅觅远远近近的烟火，当我走近小巷的一棵古老的大树旁，粗糙的树皮留下风霜雨雪的痕迹，轻轻地抚摸着它，心里弱弱地问大树沧桑的历程……一阵风儿吹来，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乐章，更好像似忧郁的吉它，在夕阳的余辉里，苍凉的歌唱。

镇虽小，从我记事起，有国民党翠花山培训的骨干，民主人事，早期的共产党人，吃国家饭的，省上，县上任职的，几十年间，也许自己的孤陋寡闻，没听说给家乡办件大事，倒是这镇上的几位出名人的轶事，让乡邻做为饭后的谈资。李家的李彦虎，杨家的杨师苟，吴家的吴咬壶，还有供销社的车夫韩八。李彦虎以乡邻说事了非出名，无论谁家进不了官场的纠份，矛盾，经他中间周旋，用不了多久，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杨师苟且则不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晓阴阳八卦，观风水，看庄基，为离世的亡者寻一块墓地，脚踏本镇附近的乾永礼三县，很难在家见到本人。至于供销社的韩八，驾驭着一辆马车，镇上唯一通外的路上，四季都有悠扬的歌候和清脆的鞭子声，镇上的书记，镇长的自行车常常都是他的捎带活，人缘好，认识的人也多，日久的交往中，深得众人的喜爱。

吴咬壶，不是他的真名，是众乡亲给他的绰号。

据说刚出生不久，其父端着一只紫色的茶壶，坐在心爱的女人旁，而女人恰给孩子喂奶，孩子放了大屁，他一惊，将茶壶往前一伸，孩子一转身，恰好咬住茶壶不放，此事，一传十，十传百，认为不到满月的孩子能咬住茶壶，这孩子，将来不一般呀！就这样，一直在言谈中用到人生的终点，真实的姓名只有在正规场合让人记起。

当年的扫盲运动中，去半读学堂识了一些字，在家族排行老五，称五叔，离我家不太远，按村的辈份称五哥，家中的妻子经常生病，日子过得紧吧，偶而的跟集上会，都得花钱，三男一女中，女儿最小，常常要这要那，落得他满脸的无奈，那份艰辛只有经历了的人才知道。

为了照顾病中的妻子，时间长了，全靠生产队的工分度日的年代，他开始自学认识字，看赤脚医生的书，凡是有关医学的书，千方百计地借来，一天在生产队干完活，在昏喑的小煤油灯下，细细地阅读，自己农闲时间上山挖药，按照书的配方调剂，与唯一的赤脚医生商讨，所用的偏方也管用一阵子。也许应了那句：”久病成医”吧，时间长了，乡邻有个小病，从他的口中也会得一些偏方，而且不厌其烦地告别人。

一生务农，最爱看书，从家中出来，镢头挂着笼，手里拿着书，边走边看，这情景一直至今还让人们津津乐道。

有一回要去三十里外的永寿县去逛会，从家中出来，一只手提着割草的笼，笼里放着镰，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坐在门前的碌碡上，脱下那双鞋，清晨的阳光下，西边的永寿县城似乎格外地显亮而清晰，将那双鞋举在眼前，咪着一只眼晴，向西一瞧，沿着这个直线方向，不走山脚的小路，遇坎过坎，遇树稍绕，路上挑些草药，在沟底的小溪流中，脱鞋踩过砾石，爬上沟，上了塬，又将鞋举起，直往前走。

到会上，将自己回家不用的草药能卖掉地尽量卖掉，换个一块二块，几毛钱也行。这事至今还有人常常忆起！

文化大革命中，公社的驻队干部组织全大队的人学习毛选，大队的门前是两排整齐的泡桐，树叶浓密，正值三夏开始的时候，天气有些热，整个会场就设置在大队部的门口，一副画像挂在队部的墙上，画像的前面摆一把桌子，既能听干部讲话又可乘凉。而咬壶到会场时，会已开过半了，他自知理短，悄悄地躲在人背后向大队部的门口张望，等紧张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看到远处墙上挂着什么，无法看清，也不敢问别人，有几个民兵还握着枪站岗。于是，慢慢地挪动着身躯，走近那放大的照片，毛主席走在前边，林彪走在后边，端详了好一阵子，刺眼阳光从树荫间射在他的脸上，眼睛咪成了一条线，忽然惊叫道：”旁边是个奸贼么”，顷刻间，整个会场一片哑静，连响午闷热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谁是奸贼”？公社干部问，”主席后边的那个人么”，这位老实巴结的老五哥回答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离的近的民兵将他提起，如鹰抓小鸡一般，押在桌子前，这时，大队老支书一看这情况，上前连忙说：”王书记，这人是个神经病”。在那个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的年代，这样的一句辱骂林副主席的话，坐一辈子牢是常有的事。

此刻，这个王书记不会相信大队书记的话。

全大队的人都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一家六口人守着一口窑洞，还在东面的沟边，一家就靠着这么一个劳力，一个劳动就是一天才挣几分钱，这钱还得要等队上结算时，挣的多的早已给自找下少劳力的家庭，最好在外有个挣钱的，这钱要起来方便，而他家常常是要向外拿钱的，人们都同情他的家境，会场上所有一口咬定他是个疯子。

那位王书记为了挽回僵局，也为了给自己少些麻烦，暂将关在大队办公室旁边的窑洞，由民兵专门监看。

说来也巧，当王书记派人调查此事时，还没等调查清楚，上面忽然一夜之间，将毛主席与林彪有合影的图片，小学生的课本上也用刀片割下来，全部上交，当时谁也不许问其中的缘故，很神秘，一种异样的感觉渗过人们的心头。而有可能定为反革命的他，也无声无息地被放回家中。

以后的日子里，渐渐地知道林彪驾机外，死于温都尔汗。

在这样的环境中，虽然五哥尽心尽力照顾，也无法挽回妻子的性命，在这年秋雨绵绵的离开人世。

当夜深人静时，或是生产队记工分的场地，他抱着一只就是像华阴老腔中那个如同古筝的乐器，人们叫它为三弦，（确实只有三根弦），那声音飘入人们耳鼓的时候，人们能惦记着，还有一颗孤独的心在音乐里游荡……

慢慢地，随着时光的流驶，他在农忙的间隙，春天的原野，还是夏日麦收后的月夜里，秋天凉爽的夜里，还是漫长的冬夜，都有三弦的音符在流淌，那纯美的韵律已洒在山脚下人的心田。

在外的故乡人也惦记着他的三弦，有个剧团领导来到大队，指名到姓要面试他，弹的曲子让那位领导佩服，决定录用他，而他说要带上他的孩子们才肯去。

此消息一传出，那些闲下来没事的人商量，漫长的冬夜里，在生产队的饲养室，坐在饲养员的热炕上，拉二胡，摇四叶瓦（竹板做的），敲锣的，打边鼓的，由五哥编词，仿照张良卖书的那种文字形式，写一些诙谐，能引起人们大笑的词，就这样，自发组成自乐班。

日子如梭，岁月如歌。

大队中，谁家老人去世，必请这帮人去，唱一些尊老爱幼，以及老人培育儿女们如何辛苦的曲子，纯朴的语言，勾勒着沧桑的人世；有人给娃结婚，都得请他们去弹唱，有幽默地，诙谐地，教育人走正道。”脏婆娘，脏的多，顿顿吃饭不洗锅……”，这词曲，仍在人们中间流传，有时，当听到让年幻的我觉得脸红的曲子，便悄悄地离开。让我也想起他们投入的神情，如同昨日一般。这一帮人，五哥带着他们渐渐地名声大，也涉足乾永礼三县，只混饱个肚子，从来没挣过一分钱，有大方的人家，给些酒桌上的肉或菜。

花开花落，那一帮人已悄然地长眠地下了，清明时节，走过五哥的坟时，眼前浮现出他生前的模样，伴着三弦的曲子在脑际萦绕，在他的坟前鞠了三个躬，那弦律永远地留在我心底的深处，也许就是印证那句：”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却死了”。

闲瑕之余，得知政府给村上的大鼓，锣，不少的家什，村干部也费了心思想组建个自乐班，收效果甚微，一年多了，也没建成。

一次次看到华阴老腔这四个字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想起了五哥和他的三弦，想起艰苦的日子里，积极向上的故乡人，心中总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不知，何时再能听到故乡的三弦？但愿，不是一句空叹息！

共 455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三弦声声，如诉如泣，无时无刻不在心头萦绕。往事一幕幕过电影似的浮现眼前。那人那事，那声声不息的三弦旋律！漫步凤阳镇的街头，景色宜人，商铺临街，叫卖声声声不绝，人民一片安静祥和，忆苦思甜，想起了几十年前的老凤阳街，那时街上满目苍夷，一片狼藉。人民吃不饱穿不暖，生活艰难无比。特别是吴咬壶，家里人口多，劳力少，一副重担全压在了他身上。可他没放弃，在劳动之余，学会了看病，且不拿乡亲一分钱。文革期间因一句话，差一点被关劳教，是众乡亲保护，才免遭一难。林彪被打到了，人们才明白吴咬壶的慧眼！上天和他来了个玩笑，他虽然竭尽全力的照顾老婆，可老婆还是走上了不归路，，夜幕降临，村里就会响起他的三弦，如诉如泣，思念常常，一轮弯月，一位孤独老人抱着三弦，场景凄凉！后来，他的三弦越拉越出名，，唱响在三个县城，他教导乡亲作人道理。吴咬壶走了，带走了他的三弦，留下了悠扬委婉的三弦声在心头绕！和无限惆怅！散文情感饱满，语言优美，人物心理描写细致入微！不错倾情！【责编：一飞冲天】 【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1:42:28 感谢赐稿江南！ 朋友，我在江南烟雨等你来！

回复1楼文友： 19:1 :48 谢谢老师的精心，敬茶，愿每天都开心快乐！

2楼文友： 10:46:25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用笨拙的笔把他写下来，几乎是原始的，不带一点的雕凿。如果是故乡的人，提起这四个人，会讲出他们许许多多的故事，每个人都是一本书，书中充满喜怒哀乐，那拨动人心弦的情节会一定触及你的心弦。让每个了解过他的人深深地思考人生，体会命运的百味！望朋友们春日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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