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小说翁婿对簿公堂官司反复三十年

一

2008年秋的一个上午，大约十点钟左右，在凤凰县城郊的一栋廉租房的四层楼顶上，站着一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中年男子，他不是别人，正是老田家患有精神病的儿子。当人们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时，悲剧却已酿成，成为无法挽回的事实。

老田自幼丧父，母亲改嫁后，随母亲迁到离县城四公里处的养父家，由于他从小个性倔强，小小年纪就保存要保护母亲的决心，所以平常不管做任何事他都毫不马虎，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凡事不论大小，他都会认真做好做细，只有这样才能在人前说话硬朗，也只有这样才能有条件保护好自己的母亲。

他年少时就非常懂事，人又聪明，虽然是随母改嫁异乡，但也不受什么欺负。

十九岁那年，经村上人介绍，同县城下放的女青年张相娥认识，两人开始了所谓的恋爱，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年，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不久他们便结婚了。

老田婚后育有两男两女，虽然生活有点困难，但他这个人生性勤快，又爱动脑，不管是木匠活，还是杀猪，炒菜这些技术，他都一看就懂，一学就会，所以生活还算是马马虎虎过得去。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几个儿女已渐渐长大成人，老田的大儿子为人忠厚老实，少言寡语，再加上老田平时比较严厉，孩子们都不大敢和老田交谈，所以造成了老大性格孤僻，遇事想不开，老田也为此常骂儿子不争气。

为儿子不争气，不知父子两吵了多少次，一天老田从外面回家，看见大儿子在同他的母亲生气，便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什么资格生气，狗日的一点卵用都没有，连个婆娘都讨不到，你还有脸生气？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打酱油了，有本事给老子讨个婆娘让老子看看，老子就服你了，你还犟，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才怪，说完便抓起一根扁担打了过去，幸好没有打着，否则将会酿成大错。

邻居把老田劝开后，老田静下心来，想想儿子已经二十七岁了，看到别人和他一样大的都抱上了孩子，做了父亲，老田心里那份焦急是无法形容的，可是急归急，儿子不争气，一点办法也没有，因此常常在夜里唉声叹气。

老田四处托人打听，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为儿子讨一房媳妇，好为老田家传宗接代。

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花了不少钱，总算还是为儿子说好了一门亲事，虽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这个女人也长相平平，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有生育能力就行，更何况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人，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对于大儿子来说，本身也没有什么要求，一切全是老田一人做主，这事就算定下来了，不久媳妇进了老田家，还给老田家生育了一儿一女，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按理说此时的老田可以如愿享福了，可这一切却被老田岳父一家给毁掉了。

二

82年2月26日，老田夫妻俩起了一个大早，因为小儿子考上了县里的初中，当时学校没有住宿的条件，为了不让儿子来回跑，耽搁学习时间，决定让儿子住到县里自家的老房子里，自己的老房子目前是岳父一家暂时借住在那里，因此老田想要岳父一家帮忙照顾一下自己的小儿子，毕竟是他自己的亲外甥，这点忙一定是不成问题的，再说岳父借住自己的房子已经两三年了，从来不交一分租金，不管怎么说岳父一家都不会不帮忙的。

老田的岳父姓张，原是一家搬运社的职工。生得牛高马大，一脸横肉，那双扫帚眉毛下掩饰不了那对狡诈的眼睛，1978年县里规划征地，将其岳父家的房子划为征地范围，后来建了武装部，政府也补了岳父的搬迁费，因时间比较匆忙，岳父一家人口多，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说老田家的老房子是空着的，他可不能见死不救，让岳父一家睡大街，所以就答应暂借岳父一家居住。

我们也是暂时借住，只要一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来，你放心，我们是不会耍赖的，岳父信誓旦旦的说。老田也是相信岳父话的，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可是这一住就是两三年。

今天他看见女婿和女儿带着外甥来说要住到这里，心里不免打起了小九九，他想了想说：住是可以的，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他只是借住，莫到时候讲黄昏话就行了，老田听到这里，心里不觉有些诧异，怎么说讲黄昏话呢？难道我儿子住自己的房子还有什么黄昏话可讲吗？心里不觉发怒：你怎么说话的，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说道这里，两人便争吵起来。

这房子还是你的吗？岳父问：前年你妹夫田天平到我家借了一千七百元钱，说是用来买拖拉机，说好一年内还，到目前都没有还给我，是怎么回事，后来你妹夫说：你同意将房子作为抵押，那笔钱就算是买房钱了。

什么，买房钱？老田十分愕然！

老田的爱人香娥，听父亲这么一说，心里开始有些埋怨父亲，这明明是丈夫家的老房子，怎么一借倒变成父亲的了，她想不通，不过她还是往好处想，也许是父亲真的老了，可能是一时记错的缘故，她一边劝丈夫不要生气，一边说父亲不应该这么做。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父亲早就有侵吞她家房子的意思了，她不想想，这么大的事又怎么会记错呢？

这趟县城不但没有让小儿子住进自家的老房子，反得一肚子的气，两三年的光景，自家的房子就成了别人家的了。老田心里不好受，一回到家里，找到妹夫，你买拖拉机到我岳父家借的一千七百元钱还了没有？还了，他不肯要，妹夫回答，要不，我们明天再去，明天去？现在就去，老田急切的说，话没有说完便头前带路，往县城方向走去，妹夫也急急忙忙的在后追赶。

再次来到岳父家，岳父还是同上午说的一样“不要钱，我要房子，钱不够，还可以加”看来岳父是是势在必得了，老田心中窝火：你个老狗日的，不要脸，你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说完举起凳子朝岳父打去，幸好被他的妹夫拦住，才没有打成，这时街坊领居劝开老田，将他推到门外，事情才没有酿成大错。

回到家后，老田倒头便睡，他气啊！可又没有地方撒，他骂老婆和她的父亲穿一条连裆裤，都想霸占自己的房子，骂儿子没有用，让自己受别人欺负，他的话越来越难听，搞得一家人都怕见他的面，特别是他家的大儿子更是连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一个人偷偷地躲在一边生闷气。

三

老田也是心里不好受，他不甘心自己的老房子被别人霸占，这是他家的祖产，不能就这样被人占了，他决定打官司。

第二天，他来到了镇上，找到了法律服务所的的人。

同志：你说世界上有这样的道理吗?他借住我家，现在我的房子倒变成他的了，真的是有天理而无道理了，老田气哼哼的说。

你慢点讲，有事好好说，宋司法员劝他，你把事情的经过讲一讲，要从事实出发，不能脱离实际，是什么就讲什么。听到司法员这么一说，他才缓过气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司法员听后建议他去法院告他，并答应做此案件的的代理人。

就这样在宋司法员的帮助下，老田一纸诉状将其岳父告上了法院，法院通过多方调查取证，最后确定一审判定，房屋归还给老田，责令其妹夫田天平归还所借老田岳父的一千七百元钱，这件事就算告一个段落了。

可是老田的岳父不服判决，上诉到中级人民法院，中院根据一审材料和双方所提供的有关证据，加以核实并进一步调查取证，落实，最后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同时勒令其岳父三个月内搬出老房子，由县人民法院执行庭执行。

案件总算水落石出，老田交了1000元执行费，就只等法院的执行了。

三个月很快就到了，法院的人找到了老田的岳父，要求其搬出老房子。

面对法院的办案人员，老田的岳父不予理睬，他叫嚣着说：你们谁敢动我家的东西，我就同他拼了，我也不要这条老命了，说完一屁股倒在地上装死，任谁喊他都不答应，弄得法院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后法院的人反过来劝老田：你的岳父年纪大了，七十多岁了，又有病，我们不是不执行，你也看到了，他装死，这万一要弄出人命来就麻烦了。老田看到这个情况，也是没有办法。他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法院的路法官说“他也活不了几年了，我看你还是再等等吧”看到这个样子，老田也不好说什么了，心想还是再等一等，莫让法院的人为难，谁知这一等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老田的岳父，到处奔走，不知是找到那路神仙，亦或是花了不少的钱财，竟然将已经判了十年的案子彻底翻了过来，老田在应诉中败诉，房子又判归他的岳父。

从1982年到1992年整整十年，原为老田代理的律师已经去世，谁也想不到十年后还会翻案，还会重判，这个是谁也始料不及的。

这十年之间，老田不知到法院找了多少次，法院的人，总是原来的那句话，说什么要体谅他们工作的困难，他们也没有办法，希望老田再等一等。作为农民的老田，上没有背景，下没有钱财，他能怎么办，只能等待，这一等就是十年，试问人生又有几个这样的十年，又有谁能经得住如此煎熬的等待，试问我们的执法机关，竟然是这样的执法，这样的为民办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岂不成了一纸空文。

由于长时间的心理压抑，老田的大儿子跑到县城里找他的外公评理，反被其大舅狠狠地打了一顿，从那次被打回家，大儿子就再也不说一句话了，一个人躲进了自家的山。

乡亲们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基本不认识人了，从此变落下了“精神病”。

四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老田一家日盼夜盼的老房子，如今确确实实变成别人的了，那该怎么办？老田真正感觉到无路可走了。

偏偏这时候，大儿子又得了精神病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老田觉得没有希望了。

他抬头望着天空，想从那一片飘飞的云层里寻找答案，他问苍天，为什么这样不长眼，为什么好人却偏偏不得好报，真是世风日下，想到这里，他的心在颤抖，在流血，他总感觉好冷，好冷.......

村长劝老田想开点，先把官司放一放，最重要的是要把大儿子的病治好。

没有办法也只能这样了，可是.....治病需要钱啊！这些年为了打官司，上跑下找，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老田哭丧着脸说道。

向亲朋好友借一借，我家里还有点钱，你先到我那里拿一点，我再给你想想办法，总之，治病要紧。

好不容易把住院的钱凑齐，老田请村里的人帮忙，用绳子捆住大儿子，租了一辆面包车，将患病的儿子送往鸭溪精神病医院治疗。

在住院的半年时间里，老田两口子既要照顾生病的儿子，又要照顾两个孙子，还要应付官司，每日里忙忙碌碌，一夜之间老田的头发全白了，看上去人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唉，是啊！谁遇到这样的事，都是非常揪心的，也是老田，要是变成谁，谁都受不了，恐怕早就被拖垮了。

这是村里的人在茶余饭后的议论。

老田的爱人从省里回来了，带来的消息不好不坏，省高院答应重新提审，可是谁又知道还要等多久。。。。。。

刚好这时村长来到他家，听了情况后说：不管怎么说，只要省高院答应提审，就有机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香娥说。

你是这么想的，只怕省高院不是这么想的，我他妈的都看穿了，过去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现在也不是一样的，依我看，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世道，真的变了。

老田，话可不能这样说，办事和办案都有可能出现错误，但是有错必究，有错就改，不就行了。

还是要相信政府，村长补充道：你啊！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就顺其自然吧，还是先耐心等一等。

老田没有吱声，他也不想多说什么，见村长是一片好心，又从村里借来钱帮忙，他的心里只有感激，还能怎么样呢？

现在的情况，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家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这些年为了打官司，田土都荒芜了，原来上好的桃，李，果木也坏死了，到今天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这场官司的持久战，他觉得有点耗不起了，他只想这场要命的官司尽快结束。

过了几天，他找到了政府和发院的同志，请求法律援助，并说乡下的房子已经破败不堪，无法居住，需要申请一套廉租房，这些要求都是合情合理的，县里也答应给他办。

大儿子出院后，家里就更离不开人了，老田夫妻两既要照顾儿子又要照顾两个孙子，这个家也够让他们操心的了。

五

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八，按照乡下人的习惯，今天是每年最后赶集的一天，老田走在路上，他不是去赶集，而是去接到北京上访的妻子，说是今天要回来，这已经是妻子第七次去北京了。

往年的冬天，好像没有今年的风大，气候十分干燥，行驶在柏油路上的车辆，卷起一阵黄雾，呛得人难以呼吸。

老田觉得很冷，他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袖，双手抱在前胸，这样他似乎感觉暖和一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一个个都在为过年而忙碌，挤在摊位前，超市里，置办年货，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候在车站的出口，默默地等待着妻子的归来。

共 6782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作者通篇运用一种超写实的手法，讲述了一个围绕着房子产生的一场官司纠纷。这个故事里面，谁的最大？是老田？还是老田的岳父？又或者，其实是人民所仰仗的法官法院法律？作者只是将故事缓缓的道来，其他的都没有说明，却让人能够看到种种的问题，并且能够在自己的生活中，找到这样的原型，这样的例子，这样的一篇小说，它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对社会环境直面描写抨击的层面，是难得的佳作。【凝石头】【江山部精品推荐X】

1楼文友： 17:18:44 亲情在这里已经变的无足轻重了，老田的官司路是坚信的，但是这样违背亲情伦理的官司这样来收场，我们不禁感叹，金钱利益面前，我们真的丧失了起码的道德观吗？蛮横的岳父为了自己舒服也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女婿如此受这般折磨吗？如今物欲横流的社会，或许我们真的应该重拾道德和亲情，用心去掂量掂量！文字朴素，人物形象鲜明，语言流畅厚实，情节生动有力，值得我们体悟的好文字！ 喜欢文字，用文字诠释生活！

2楼文友： 17:19:1 欣赏问好老友，进不不小哟！加油 喜欢文字，用文字诠释生活！

回复2楼文友： 12: 4:25 谢谢你，感谢一路有你，敬茶！

楼文友： 12: 5:44 感谢江山的好评，谢谢你们，祝秋安！

4楼文友： 20:5 :45 问安作者，欣赏了 这一场陌路繁华，不倾城、不倾国，却倾尽所有。

回复4楼文友： 11:55:50 谢谢凝痕光顾，祝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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