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时乖命蹇亦沧桑随笔
某大医院门诊部的大门旁有个花坛,花坛外围用黑花岗岩砖铺就,高约一尺许,正好供病人和行人小坐。时值气温不降、人不觉秋凉、薄雾笼城、市嚣渐闃的秋日傍晚,花坛上坐着的两个人引起了我的好奇和关注。男的是个盲人,约摸五十岁的光景,身着青色棉袄,腋下夹着个有了些年头、破旧不净的黄色帆布挎包,一手护包,一手伸进包里在摸索着什么,也许是在摸‘算命’必抽的竹签吧。他眼“望”着身旁的小女子,嘴唇不时翻卷着,显然在与女子窃窃私语。女子是个小青年,脸模子挺周正的,只是齐肩短发染成了板栗色,把本身具有的纯真气息给“染”丢了,新增了一缕她这年龄不该有的沧桑气。
我在距他俩约两步远的花坛石砖上静悄悄地坐下来,眼睛不便朝向别人,双耳却像猪八戒的招风耳那样伸开着捕捉他俩的对话。
“我姓秦名娥,人家都叫我‘小娥’。今年才20岁,你老眼睛不好看不到,我长得挺漂亮的,虽然比不上影星模特,但走在大街上,不本份的男人们的眼睛都会被我吸过来,有的还转过身来不舍地看上几眼。可光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这时代,这社会,除非生在有钱有势的人家。我前生不知作了什么孽,这一生啊命不好,修了个特困家庭和老实无能的父母双亲。不是“儿嫌母丑,狗欺家贫”哪,我们家是个特困户,妈妈年轻时就得了个啥妇科病,因为没钱看而拖成了老毛病,如今瘦得歪歪倒,只能躺在床上度日。爸爸原本有工作,在机械厂当工人,可‘拍卖改制’一来,他就下岗了。我们两姊妹,弟弟今年读高三。爷爷还活着,七十好几啦,劳不动了,但还要一日三餐伺候。一家老少五口人,全靠老爸的几百块养老金来维持,所以很拮据很艰难呀。我们家至今仍住着三四十年前做的三间平房,墙早就‘破皮起豁’,‘天盖’也到处是漏子啦。吃穿就说不出口啦,总之一日三餐不饿肚子、出门有衣服蔽体就满足了。眼看长此以往不是个‘良事’,身为老大,不是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么,我刚混完初中就回了家,种了一年田没赚上钱倒还亏了化肥农药钱,便义不容辞、义无反顾地离家出来啦。进城以后,先靠打零工养活自己。我用从老乡那儿借来的50块钱进了一筐苹果、雪梨、香蕉,用自行车驮到市场去卖,一天下来,还真不错,挣了11块钱。我想,就这样干不错啊,一个月下地就能挣个三四百呀,和‘工作同志’们相比也差得不远啦……”
女子的声音挺动听的,其间尚余一丝天真幼稚味儿。
“小娥啊,你的命并不拐呀?人的命是先天注定,可每个人的命都是‘苦命八字’,不存在哪个好些哪个拐些,全在后天各人对‘菩萨’的虔诚度啊!”盲人的声音有些“卖老”,还带点类似刀郎的高远、苍凉味儿。
“可我的美梦不到一星期就做醒了。那天是星期日,街上人很多,我特意找‘上家’进了几大筐水果,一早就空心饿肚、淘神费力地弄到市场。可‘将将’卖了上十斤,市场就‘嗡嗡嗡’地骚动起来。只见一些小贩抱着水果筐、或推着水果车子四散奔逃,就像躲日本鬼子飞机炸弹的样子。正在我莫名其妙之际,一辆蓝色双排座带货厢的车子‘嘎’地一声,在我的‘摊子’旁边停了下来。只见从车上跳下四五个穿灰制服的人,不知是哪路神仙,其中两个径直来到我面前,说我是‘无照经营’,要没收我的水果,不由分说就往车子上抬。这些水果是我生活的全部希望,我怎么能轻易让他们拉走?就用两手紧紧抓住水果筐子不放。这时,其中一个‘灰制服’恶狠狠地一脚把筐踢翻,水果‘骨碌碌’撒在了街道上!正在我被震惊得愣怔之时,几辆汽车路过,没当回事地碾轧过去,把我‘碾’得心疼肚痛,大部分水果被它碾得粉碎。‘灰制服’们‘出’完‘气’开走车后,我强忍着疼痛的心、流着可怜的泪,把逃过土匪‘浩劫’的水果,一个个、一枚枚拣起来,我的心要碎啦……”女子越说越急越说越气,暮色下看不见,我想她定然气红了脸。
“小妮娃子别太把它当回事呀,世上的东西原本就不属于我们某一个人的!我们只是这世道的匆匆过客,我们大到一国总统,小到你我平头百姓,在生是亿万富翁,还是穷光蛋,无一不是‘赤条条地来,寡溜溜地去’的呀!”盲人尽给人家可怜的小姑娘“上纲上线”,他还颇有“全球意识”和哲学家风范呢。
“我想,我可能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加上我又没有一点点‘关系’,更无后台,因此我必须认命才是。那么,就去帮别人打工吧,或许别人赚大的,我可搭载着赚点小的也说不定?我便开始打工,到餐馆去端盘子,洗碗,摘菜,拖地板。一个老实工人的女儿,苦不怕,累不怕,使力流汗算什么!做了几个月还可以,手里已进了大几百块啦。当然,作为一个女青年,我也被一些油里油气的客人给占过多次小便宜。对这个,我由起初的反感、后来的沉默,已改为如今的默许、麻木了。可是,俗话说‘人一背时喝凉水都塞牙’,‘倒起霉来了打屁都缠胯子’,我这么‘忍法子’,不如意的事还是都缠上了我。不是这个餐馆卫生不合格被停业,就是那个饭店经营不景气减员,一年不到我竟换了六、七个地方。至今还有三家馆子欠我工钱呢。一天,我正在就着客人剩下的土鸡火锅下白菜吃午饭,来了一位“稀客”——我的初中同班同学小雨。她后来读了高中,但没考上大学,如今拥有一份满意的‘工作’。小雨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穿的都是名牌,颈项上、耳坠上、手腕子上全都挂金戴银的,一身行头少说也是大几千元。得知我成天端着菜盘子跑进跑出、还要忍气吞声地被男人们逗着闹着,一个月累下来也就那可怜的三百块钱,愤愤不平道:‘凭你这么漂亮,这么性感,这么可爱,还愁没饭吃?憨妮娃子呀,憨妮娃子!’小雨的话深深刺痛了我。您看呐,好多女孩子长的不如我,能力不如我,‘起敏动眼’不如我,待人接物不如我,可她们却穿得又有档次又漂亮,在街上晃来晃去令人生羡,几风光哟!可我,一条牛仔裤穿了三年,几条内裤还是从家里带来的那种土里土气的‘大窑裤’,夏天连条像样的裙子都没有,邋遢得犹如叫化子,害得我大白天都不敢上街。为什么就我小女子秦娥活该受苦受累、受穷受辱?为什么??为什么???”
“哎呀错啦错啦!你怎能这样呢?作为凡人,在世上来走一遭,就那么区区几十个春秋,要珍惜呀,要平和呀,特别是碰上坎坷不平之际,更要有‘定力’呀!小娥吔,你再这样,此后必入歧途啊!可惜,可惜。”
“先生呀先生,活在了这社会上,您叫我一弱小女子又有何办法?小雨走后没几天,我再也不想过这又苦又累的穷日子啦,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钻进了歌舞厅,后来又进了‘保健城’、‘美容院’……”
“小娥啊小娥,你把人生看得太简单太容易了!人生在世,真仅有‘吃喝’二字?大错特错!你看我吃喝穿住能好么?一个瞎老汉,既无智又无勇,既无妻又无子,我能好到哪儿去?可我有一颗观音大士般的善心,有一种闲观云卷云舒的定力!所以我幸福,我满足、我平和、我健康呀。”
“是啊,您肯定是对的!可我做不到,也许是我目前还没修炼出来吧,我岂敢跟您比!
惭愧啊,我走上当‘ ’、做有钱人的玩物这条路,是我自己走的,没有任何一个人逼我、引诱我、唆使我,没有。与您相比,我不缺胳膊少腿,我不懒,我不差,可我凭本份和本事吃饭已过不下去啦!我要挣扎,我要奋斗,我要利用这个社会,来创造我和我全家在这社会里应有的位置!不管怎样,我有钱了,衣服一件接一件买,什么时髦我穿什么,不用再像个叫化子样从春到秋总穿个破牛仔裤,还能给卧病在床的妈妈和爷爷买药、买吃的,给爸爸买烟、买酒,给弟弟学杂费、书本费、生活费,掏一摞票子给家里砌大洋楼。我‘下海’的初期,爸爸妈妈感到奇怪了,问我‘在做什么工作?哪来这么多钱?’他们逼问我,我只得实话实说。老爸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脸红脖子粗地抬手‘啪’地打了我一耳光,这可是老爸平生第一次打我啊!老爸气愤地说,‘你什么钱不好挣,偏挣这种下作钱、肮脏钱?’妈妈只是哭泣,除了哭泣,就是窝在床上长吁短叹。”
人们虽然都说“笑贫不笑娼”,可一旦“娼”到了自己女儿或是亲人身上,那可就没这么洒脱啦。即便再穷再苦,恐怕没有多少为人父母的情愿亲生女儿去做那种“下作事”,勉强愿意让女儿去的,也总是时时刻刻害怕别人在背后“嚼牙巴骨,戳脊梁骨”,过的也难是正常人过的日子。我想。
小女子还在轻吐心迹:“我们这种工作(我不知道算不算工作)看着挺来钱的,可也不十分好做。中国男人还是很传统的,他们喜欢偷偷到我们这种地方来,但多数是为了好奇,或者观观西洋景。他们愿意和我们跳跳舞、唱唱歌,闲聊聊、随便按摩按摩,有的也喜欢动手动脚,摸一摸捏一捏,但要真的领到包间里去动真格的,他们一个二个便畏缩不前了。是怕老婆?怕公安局?还是怕我们传染给他们性病艾滋病?总之,拉个动真格的客人也挺不容易的。最容易上手的客人当然是当官的和经商的。当官的大都是上面来的和外地来的,总有当地的小官陪着来。他们从不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陪同的人都叫他们‘老板’、‘老大’、‘大哥’或‘稀客’、‘贵客’,但我们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当官的。这些人穿着衣服挺有档次,能歌善舞,能说会道,可一脱了衣服,就难看死了,大大的肚子,细细的腿,像个癞蛤蟆。但这些人往往都很赖、很懒,挺着个大肚子躺在那里,任凭你在上面折腾,他在下面享受、品味。人常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没错。时代不同了,‘天鹅肉’就专为‘癞蛤蟆’备着。常到这里来的还有外地来打工的,他们离老婆时间久了,或是尚未尝过女人味的,花几个钱来这里发泄发泄、品尝品尝。这种人都很粗俗,不会唱不会跳,也讲不上名堂,但都喜欢‘搞直巴事’,省去了‘虚功’,也很有力气,常常把你折磨得半死,以让他们这几个辛苦钱不白花。商人出手最大方,但有的也非常吝啬,像‘铁鸡公’。有一次,我接待了一个外地来经商的,他说太累了,只想按摩按摩解解乏。服务生把单子送到了一楼的吧台。可按摩了不到十分钟,他突然翻过身来把我压在身底下,不由分说把我的短裙扯下。我一边挣扎一边说‘不行,你说好按摩的,吧台只能给我按摩的钱’。他说,‘没关系的吔,我楼下衣服里有钱的啊,一会我给你如数拿上来,还可免受中心老板剥削的呀。’完事之后,他穿好衣服说下去拿钱,让我在间里等他五分钟,可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上来。我下楼到吧台一问,原来他已结完账溜之大吉了,我白白让他占了一通便宜,真恶心。”
“别说啦,别说啦,龌龊,龌龊透顶!你是在淤泥之中泡久了怎么的,竟然自甘堕落了不是?!看你将来老了谁来照扶你、谁来养你!”盲先生动了“肝火”,不知是对“小娥”,还是对“小娥”讲的事。
“咳咳,先生您莫烦哪,有些事我总想不清楚, 本是古已有之,不仅我们中国有过,如今更红火,而且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有过。但是,所有的国家人们都把 看成‘下贱坯’。尤为奇怪的是那些达官贵人,一方面结交名妓(包括‘养小蜜、 ’)附庸风雅,一方面又大谈什么风化、道德。我们‘ ’有什么错?我们一不偷人家,二不抢人家,三不污染环境,四不行贿受贿,我们挣钱也是有所付出,而且我们付出的远比那些人沉重,我们是用青春、身体和名声在赌博啊。说这有点虚和深?那往最实最表皮里的说,人在世上谋生总得靠自己的身体,科学家靠大脑,歌唱家靠嗓子,工人靠手,教师靠嘴……我们也是靠身体的某一部分来谋生,为什么我们就不对?我们就下贱?走在大街上,人们一看我这身打扮,总投过来异样的目光,其实我心里很坦然。那些贪官们挥霍着国家的钱财,吸着人民的血,他们的心是黑的,手是脏的。可他们却昂首挺胸,洋洋自得,今天‘报告’‘视察’,明天上电视上报纸,毫无羞耻之感,毫无良心发现。和他们相比,我们干净得多啦!至于我,人老珠黄之后怎么办?对此,我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说,因为我暂时还未考虑过。目前最紧迫和最大的任务,就是抓紧挣钱。抓紧做几年,到时没人愿要我做了,我就搂着几十万票子回农村,随便寻个忠厚人嫁掉算啦,有钱还愁没人要么……”
“你,你……”盲人被“小娥”气至极点,“呼”地伸出原在破包里摸索着的右手,但伸至半路,又怏怏地颤抖着缩了回去。
见此,我静悄悄地离开花坛,溜进愈来愈浓的夜色中。
他俩闹翻了,“小娥”该不会不给盲人“先生”报酬吧?不然,都这样一“裹”半天不给钱,在这个一开门啥都要钱的年月,他靠什么来维持生计?
还有,时乖运蹇的“小娥”将来人老珠黄之后,即便如她所愿搂着一摞人民币嫁给了一位忠实可靠的农民,我们那位农民老弟能获得幸福么?他俩的子女(假若“小娥”还能生养)又能获得幸福么?子女对自己母亲的过去能谅解而不心存创伤么?这些,我看都很有可能永远是个重重的、大大的问号。
共 4988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每一种职业和现象都是社会制度下的产物,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真的不假。本该是风华正茂青春浪漫的年龄,为了能挣钱贴补家用,甘愿做苦力。微薄的收入倒也能稍许改善家徒四壁的穷困,在常人看来微不足道的收入,穷人眼里可能会是富足、满足。然而,没有任何依靠的年轻姑娘出门做事,总不会太平,购进苹果被罚并碾压,餐馆打工屡遇关门欠工钱。在现实生活对比中心态逐渐不平衡,困顿中,“小蛾”的天平倾向了另一端。为了钱,她将灵魂深藏心底,只将能换取钱财的肉体毫无遮拦地招摇于市场。渐渐地,她变了,变得能从油彩中觅猎物,在混沌里摸清闲。正如作者担心的,“小娥”该不会不给盲人“先生”报酬吧?不然,都这样一“裹”半天不给钱,在这个一开门啥都要钱的年月,他靠什么来维持生计?还有,时乖运蹇的“小娥”将来人老珠黄之后,即便如她所愿搂着一摞人民币嫁给了一位忠实可靠的农民,我们那位农民老弟能获得幸福么?他俩的子女(假若“小娥”还能生养)又能获得幸福么?子女对自己母亲的过去能谅解而不心存芥蒂吗?这些,我看都很有可能永远是个重重的、大大的问号。”全文语言很有特色,方言俚语的灵活运用,风趣幽默,符合人物身份,增强作品的艺术性和可读性,一篇反映现实生活、警示世人的佳作。推荐赏阅!【:垄上行】【江山部精品推荐01 09 0 0】
1楼文友:201 -09- 0 09:19:52 编师辛苦啦! 悠闲读书郎,快乐写作者。
2楼文友:201 -09- 0 20:51:10 编师的点评融入了编者的社会发现,拓展了读者的理解与思考视野。 悠闲读书郎,快乐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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