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梦见外婆散文

上天知我忆其人，使向人间梦中见。

——题记

（一）

夜风吹拂，茶色玻璃窗上的窗帘随风微微摆动着，帘上的流苏下摆一漾一漾地荡着微波。窗外，小巧的星星镶在漆黑的夜空中，月淡星稀的夜更显得静溢。这样的夜晚该是做梦的夜晚。是的，我又沉沉地陷入那个做过多次的梦境中……

我依稀又走进了那一个庭院，此处位于街道的拐角处，留空的地方多数是外婆用来晒衣服的地方。是的，那是一种熟悉的味道，那里有我深深的依恋。我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屋子里长大的。

依稀看见母亲拉着我的小手说：“这是为了响应党的号召，绿化花城种植的，我们这里没地方绿化，只好把这树种在靠墙的地方了。”我高兴地跑到那棵树叶稀疏、低矮并不粗壮的白玉兰树下，昂起头，伸出手，想要爬进那个小布床上。

那张陈旧的布袋床两端依旧捆在玉兰树杈上，可是无论我怎么跳高依然没办法爬上去。这时，外婆慈祥的笑容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她走过来，抱起我，轻轻地把我放在小布床里，然后唱着那首广州童谣轻轻地荡着我的小布床。我越荡越高，越荡越高，外婆的手紧紧地抓着小布床，我看到自己笑弯了的眉毛，也看到外婆上扬的嘴角。我可爱的外婆，我亲爱的外婆，我伸出稚嫩的小手抚过她眼角的一条条皱纹，然后咯咯地笑起来。笑着笑着，我发现这不就是儿时的我与外婆吗？

风柔柔地吹着，我半眯着眼睛，外婆发现我这小懒精故意装睡，于是拿起一条摸上去滑溜溜的小竹竿，那条竹竿是外婆晾晒衣服的工具。啊，外婆洗衣服了，我要起来帮外婆晾衣服。我乞求着外婆让我帮忙，我用力地扯着外婆的衣服，倔强地不让外婆离开。外婆无奈地把那条光滑的小竹竿的一端放在我的肩膀上，然后把另一端放在白玉兰树杈上。看着她弯腰把那湿漉漉的衣服穿进竹竿里，一下一下地弄平，外婆那晒衣的神态既细致又认真。随着竹竿上的衣物越来越多，负重的感觉越来越浓，我高耸着小肩膀，努力地站直身体。

“是不是很重了？”外婆微笑地望着我，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瘦弱的小身体正勇敢地扛着小竹竿。我咬着嘴唇说：“不重，我长大了，我能扛，让我帮你扛着吧，外婆。”外婆瞄了瞄墙壁边的白玉兰树，然后微笑地看着我。是的，我知道外婆让我把小竹竿放到小树杈里。可是，我偏不，可知道外婆答应让我帮忙晾衣服的次数真的很少，很少。

外婆应该是累了吧，她坐在那张小木椅上向我招手。外婆是不是想把我爬高开锁的那张木椅工具送给我呢？我急急地迈开脚步向外婆走去，外婆轻轻地把我搂在怀里，我又闻到了外婆那件黑色的唐装短外衣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肥皂味道，就像庭院外的白玉兰花。好舒服啊！我幸福地眯起双眼，借着从七彩玻璃窗投射到屋子的阳光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外婆，她那皱巴巴的脸深深地刻着几条皱纹，老花眼镜架在鼻梁上，那双会微笑的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

外婆轻轻地为我摇着葵扇，一下一下，就连那只小猫也羡慕我，它正睁一眼闭一眼地看着我，用那条长长的尾巴偶尔扫扫外婆的脚，似乎也想外婆把它抱一抱。小猫啊小猫，难道你也喜欢我的外婆？可是，我是自私的哦，我不会把我的外婆让给你的。

小猫真调皮，它跳上来和我争外婆。好吧，好吧，小猫咪，我把外婆给我的鲜番茄送给你吧，小猫追着滚到地面上的小番茄跑了。外婆轻轻地用手戳了一下我的额头，“鬼灵精，小番茄可是挺贵的哦。”我无赖地钻进外婆的怀里，然后一直笑，一直笑……

阳光洒进窗户，我揉揉眼睛，昨晚的梦真甜。

（二）

七月流火，室外的大地经过一整天的炙烤，热浪终于有所退却。窗外的蝉鸣声不断，疲惫的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仿佛我又开始做梦了。

我梦见了夕阳斜映，将大地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橘色，树梢轻轻拂动，在迎接倦鸟归栖。河水从上游穿过拱桥潺潺流过，外婆弯着腰在洗衣服。我放眼望去，这里就是我居住着的村庄，咦，外婆什么时候从广州来到了我家呢？哦，我记起了，我家多了一个小妹妹，外婆知道后，来了我家照顾妈妈。

正当我望着外婆洗衣服的背影出神时，外婆转过身来对我说：“小妮子，看看我带来给妈妈补身子的鸡回笼子了吗？”我高兴地举起那个小竹条，得意扬扬地指着那一笼已“回家”的鸡，希望得到外婆的赞许。外婆走过去，把手伸进鸡笼里。外婆是不是在寻宝呢？笼子里的鸡传来一阵不安的咕咕叫声，然后外婆奇迹般掏出两只鸡蛋，然后呵呵地笑，“鸡下蛋了，我们回家蒸鸡蛋补补身子”。外婆真聪明，她是怎么知道我们好久好久没有鸡蛋吃呢？外婆来了我家，真好。

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妈妈正坐在小椅子上落泪，怀里抱着一个瘦弱的婴儿。我惊讶地走过去抱住妈妈，仰起头用眼睛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外婆走过来，搂着妈妈说：“别哭，别哭，生了女娃也是宝，婆婆不喜欢你生女娃是她的事，她不疼你还有妈妈疼，婆婆骂你还有妈妈在。女娃好啊，看，我家闺女生了两个女娃，这不就等于有了两件小棉袄了？冬天有棉袄暖心呢。不哭啊，不哭，看看你现在不光有妈疼你，还有爱你的老公和女儿哦。”妈妈用衣袖轻轻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把头埋进外婆的怀里。

煤油灯亮起来了，一晃一晃地照在墙壁上，望着外婆与妈妈相拥的身影，像一张 照。看，小妹妹也欢迎外婆的到来，正咿咿呀呀地叫囔着。我跑过去想哄哄她，我不要娃娃打扰那温馨的一刻。可是小娃娃不听话，用力地舞动着小脚，我俯下身去，轻轻地对着她的脸蛋呵气，娃娃安份地不动了，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我。我用力地用鼻子嗅嗅她，忽然觉得有一股奶香酥味熏香了整个屋子。外婆走过来，对我说：“小妮子长大了，学会疼娃娃了呢。”

小娃娃不知道何时长大了，我被妈妈拖着到了外婆家。又见到那棵玉兰树了，小猫也开始对我嗷嗷叫。我得意地竖起小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小猫猫别乱叫。可是，我听到外婆大声地责怪妈妈。原来我家的小娃娃生病了，母亲没钱为她治病，投靠了我的外婆。外婆急匆匆地进房间去，拿着一叠粮票和妈妈一起送小娃娃去医院。外婆把我放在邻居的自梳女三姑姑家，临走的时候听见外婆对三姑姑说：小娃娃要及早到广州儿童医院医治，病得不轻了，这小妮只有放在你这里了。

望着外婆远去的身影，我独自在三姑姑家玩耍。可是，我除了牵挂还是牵挂，无论三姑姑如何说话，我也一直不哼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睡醒的时候，我看到外婆把我抱在怀里轻轻地摇着。我紧张地望着外婆，她微笑着对我说：“小傻瓜，有外婆，你就有家，小娃娃度过了危险期啦。”听到这消息后，我很开心，很开心，连闹钟响起惊醒我的时候，我的嘴角还是上扬的。

（三）

纷乱繁杂的思绪，惆怅孤独的难眠，伴随着七月的尾声一场一场地袭来。即使儿子偶尔带给我的小欢乐，也会全部揉进了每天的生活中，然后被即将来临的烦恼与巨大的现实吞噬着，数着那些日子，恍惚已听不见生活中独有的一丝欢声。

连续几天的低烧发热，我在茫然不安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暑假的来临并未给我带来些许的轻松，就像昏暗房间里的灯光一样时而漆黑，时而刺眼。每次退热出汗后，我都仿佛置身于生命的轮回中。我的眼皮很沉，很沉，于是，头痛欲裂中我又陷入了一个梦……

梦中，我又来到了那一幢水泥与木桩结合的外婆家。我见到舅舅又把东西从二楼搬往一楼，他踩在那光滑的木板楼梯上，发出了“笃笃，笃笃”的声音。我睁开眼睛搜索着外婆的身影，可是外婆不在庭院里，也没坐在那张小木椅上摇扇。外婆到底去了哪儿呢？

我穿过黑色的甬道，一直往厨房深处找寻外婆的身影。可是，途经外婆的房间时，我看到她躺在那张床上，一脸病容。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外婆的身边，握起她那双皱巴巴的手，轻声地唤着外婆，外婆睁开那双朦胧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绽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外婆，你怎么了？”我轻声问道。外婆的指尖动了动，却一直没办法抬起来。我知道外婆想抚摸我的头，于是把头探过去，用自己的脸蛋贴着她的手。外婆笑了，然后吃力地说：“小妮乖。”我看着妈妈走近外婆的身边，然后无微不至地喂外婆吃药，可是，那些苦苦的药到了外婆嘴里便开始往外流出去。妈妈边喂药，边侧身擦眼泪。

我好奇地问妈妈，是不是沙子进了眼睛。妈妈却说，“丫头乖，去找表哥玩。”我不安地望着外婆，一动也不动。外婆的脸皮忽然抽搐了一下，她正努力地向我微笑。是哦，外婆又向我微笑了，外婆一定没事。我蹦蹦跳跳地跑去找表哥玩了，可是，当我见到小表哥时，他却告诉我：“外婆要不行了。”

我迅速地往回跑，可是无论我怎么跑也无法跑到外婆的房间里。我用力地挣扎着，最后无力地坐在地上哭泣。这时，妈妈走过来抱起我说：“外婆没了，丫头要坚强。”我开始哭闹，我要外婆，我要外婆。

当我再见到外婆时，她那腊黄色的脸上不见了那双会笑的眼睛了，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无论我怎么哭，她都不理我。我很想走上去亲亲我的外婆，就像她以前躺在庭院边小布床上时一样，为她抚平眼角的皱纹。我很想像以前那样，靠在外婆的怀里，让小猫羡慕我有一个可爱的外婆。可是，她还是狠心把我抛弃了。

一声长长的鸣笛，我看到外婆被一辆白色的车接走，我不要，我不要，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无论怎么追怎么跑，我都没办法追上那辆该死的破车。我发疯地坐在那里痛哭：“外婆，等等我，等等我啊——”心很痛，很痛，为什么会这样？一滴眼泪从眼角中滴出，我笃然坐了起来，原来一切都是梦。

汗与泪都真实地留在枕边，外婆的身影却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外婆，我想你了，是不是你也在想我？

窗外的阳光终于洒进窗台上了，很温暖，那温暖的阳光是不是外婆投进来的呢？

共 7 8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这是一篇回忆性记人叙事散文。文章以梦境作为切入点，回忆了童年时候的“我”与外婆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外婆对“我”和母亲的呵护关爱：“我”的外婆是一位十分慈祥勤劳善良的老人，她整天笑眯眯的，不但陪“我”玩耍，给“我”唱动听的童谣，还常常把“我”搂在怀里，轻轻的为“我”摇着葵扇……“我”的童年时代，人们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外婆却是一个开明的人，在奶奶家嫌弃母亲又生了女孩而不管不顾时，是外婆不顾年老体衰，大老远跑来细致周到地照顾母亲、耐心地安慰母亲，终于使母亲渡过了难关，抚育小妹妹长大成人。时光荏苒、岁月流转中，“我”在外婆的精心呵护下，健康快乐地成长着，慈祥的外婆却在无情的岁月摧残下日渐衰弱，最终在“我”撕心裂肺的呼唤中离“我”而去，独留下无尽的思念在心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减反增。该篇散文，布局独特，语言朴实无华，感情真挚强烈，值得细品慢读，倾情推荐共赏！【：蔺忙珠】【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00:41:20 感谢依依赐稿【云水】，【云水】有你更精彩！

回复1楼文友： 15: 0:02 辛苦珠珠帮我文字,上茶。

2楼文友： 00:4 :47 羡慕依依有一个慈祥善良的外婆，美好的祝福送给亲爱的外婆：祝老人家在天堂开心快乐！

回复2楼文友： 15: 1:09 外婆在我很少的时候便离我远去了，只是牵念一直都在。谢谢珠珠的祝福。

回复2楼文友： 15:50:59 外婆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离我远去了，只是牵念一直都在。谢谢珠珠的祝福。（上一个回复有错字）

楼文友： 00:45:11 问好依依，青春永驻，美丽常在！

回复 楼文友： 15: 1: 1 祝珠珠周末愉快

回复4楼文友： 15: 2:4 抱抱一姐，因为有你的支持，所以我会努力的。

5楼文友： 08:27:25 日有所梦，夜有所梦，看似是梦，其实却是真真切切的实事，虚虚实实中将一位慈祥善良的老人的形象刻画了出来。一篇充满了浓浓亲情的散文，让人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作者与外婆的那份深情与爱意。

回复5楼文友： 15: :52 上天知我忆其人，使向人间梦中见。因为有爱，所以真情永在，外婆对我的照顾一直是显于细微之处的。

回复6楼文友： 15: 4:20 因为家里一直有事，没能上来。抱抱，辛苦你们了！

7楼文友： 10:41:19 拜读依依老师的美文，仿佛看到慈祥的外婆那么真实生动的呈现在我的面前，问好依依老师，也愿外婆在天堂安息！ 红尘是，几度冷暖，一卷欢哀；年华是，风尘往来，难解黑白。且把，得失看得开；且将，爱恨抛在外。 莫惧莫停莫责怪，且歌且笑且自在，任它悠悠岁月人事改，漫漫旅途扬尘埃。

回复7楼文友： 15: 5:01 谢谢瑞雪千寻的喜欢，感谢你的点评，遥祝安好！

8楼文友： 11:49:56 汗了，才发现有别字哈，三姐帮我删除下8楼的回复吧！

很多往事会随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淡去，而有些记忆却被自己深深嵌入心里，随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清晰。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境与现实中游走，那段段往事写满了对外婆的思念。欣赏问好三姐，期待更多精彩美文！夏安：）

回复8楼文友： 15: 7: 6 抱抱。岁月总在指尖间滑走，不经意外婆离开我已有三十年了，留在我的记忆中，只剩下童年的记忆。那些点点滴滴似乎很远，也似乎很近，所以总在半梦半醒中，想起外婆。

9楼文友： 1 :49: 2 饱含深情的文字，让草儿想起了奶奶

回复9楼文友： 15: 9:06 抱抱草儿，思念是一把刀子，把岁月割开，让心慢慢穿行，然后寻一处，寂静靠岸。

10楼文友： 16: 8:12 童年的物事最是深刻，温馨，温暖。

回复10楼文友： 19:44:5 谢谢白禹的喜欢与点评,童年永远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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