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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散文坊间旧忆之针尖麦芒

针尖麦芒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文革,六六年初秋,我也从兵团悄悄地溜回了北京,蹭车,串连不用买票。天傍黑时去百岁家叙旧聊天,我身着那身黄皮推屋门而进把正在吃饭的一家子吓了一大跳,百岁他爹娘立马吓得恭敬敬地站着,弟弟妹妹也放下饭碗呆呆地看着我,百岁也是一惊,年青眼尖立马看出了是我,对他爹妈说;爹、娘,不是小安子,是大生子来了。他爹娘再仔细一看是我,这才重新坐在板凳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经此一闹也没有了吃饭意思。

“叔、婶,这是怎么回事”?我嘴里说着眼睛却看着百岁,目光中充满着询问和疑惑。百岁没说话用手一指外屋,我俩走出里间坐在他的单人铺上,百岁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随即吐出了一团烟雾,在劣等烟草的辛辣味中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胡同南头有一个孩子叫“安子”,参加了学校的红卫兵组织,并当了一个小头头,目前可狂了,领着一帮子人在胡同里横冲直撞,他把胡同里和他有碴儿的人都打遍了,即便是和他同班同学的白娘们就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小业主),他也引来一帮人不但把家抄了还把一家子人打的够呛,白娘们的父母亲被剃了阴阳头游街可惨了,白娘们他妈现如今还住在安定医院哪。小平顺前些日子不知为何让那把子人给攒了,一顿脑袋都打成花瓜了。从前我和他哥打过一架,那也是文革前的事,这事你也知道,这小子如今想替他哥拔冲找后账,带着几个人到处找我,准备臭揍我一顿,并扬言要废了我,我赶忙慌地躲了好几天,他找不着人,这不三天两头的上家里来闹事,把我爹娘吓得够呛,我吃完饭还逮出去躲躲。你帮我,和他哥查架的事他记着哪,估计听说你回来了也要找你的碴儿,你出门时也也要小心。我没说话撩起衣襟让他看,皮带上别着一把锃光瓦亮的大军刺,百岁都看傻了,用手指着说;你还带着家伙?“那当然,军队吗”正聊着白娘们,小干巴,老歪一帮发小都陆续走进来,听说我从外地回来了,就到家里去找我,一问我母亲说吃完饭刚刚出去了,几个人一合计估计是到百岁那去了,这不在百岁家里碰了个正着。

白娘们看见我没说话眼泪都下来了,“大生子,兄弟落难了,你逮给兄弟想个辙,这事不算完”,说着捋起袖子给我看那些伤痕。“兄弟你放心,我和百岁正在合计着哪”。一番嘘寒问暖后又回到了此前的话题,百岁越说怂话,我是越生气用手指着他厉声说道;“百岁,你丫也太怂,就一小屁孩就把你吓得屁滚尿流家都不敢回家,还整天西外百岁的叫着,你丫的冲劲哪?你丫就是一狗屁”,我大声的说着并有开涮的意思。“哎,哎,你可别这么说人家是红卫兵,了不得,一来一大帮人,拿着皮带进门就抽人”。我有些急了大声的说着;“你爹是不是雇农,既然是雇农是最革命的,房无一间地无一垅你怕他个屌啊,你怕他那们子的红卫兵”,百岁低声说;“红卫兵,咱真的惹不起”。“你现在是不是工人”?“是工人,是临时的”,“临时的也是工人也当红卫兵的权利,不是说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吗?你丫以前的冲劲儿都那儿去了?他抄你,你丫不会找人抄他去,针尖对麦芒别后徹,这回你丫真要是怂了从今往后你也别在这溜儿混了”。百岁看着我激动的样子嘴里嗫嚅着一句话也没说,但最后一句话却令百岁心里活泛了老退缩确实也不是办法,如醍醐灌顶惊醒了梦中人。

百岁的爹娘听到我的高声的说话后,赶忙慌的走到外屋开口说道:“大生子,你别听百岁在那儿胡噙,别惹事”。“叔、婶没事,您二位放心吧,我和百岁商量一下老躲着也不是办法,解决好了百岁也没必要再东躲西藏的”,二位老人没再言语又回到里屋休息去了。

我和百岁、白娘们、老歪、小干巴继续聊着文革中发生的许多惨事,连老舍也投湖自尽就在太平湖,有我们几个在百岁也没出去躲事的意思。夜深后我们几个人低声商量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按照我的意思那就是行动对行动,敲山震虎暂时不许用暴力吓唬一下即可。百岁只是让我去借几件军上衣和红卫兵的红袖章,其它的不让我过问,也不许白娘们,老歪他们参与此事。我知道百岁是为我们哥几个着想,一但有事不会和我们几个连连上,我知道百岁这回是豁出去了。

第二天我找了几个过去的中学同学现在某高校的老红卫兵,和他们要了几个红卫兵的袖章,借了三件军上衣,一杆印有红卫兵三个字的红旗。到了傍晚时分我把衣服袖章等物都交给了百岁,百岁则连夜找了搪瓷厂的几个不在西外住的哥们聚在一起,如此这般的商量好了。那个年代红卫兵的袖章就是身份、就是名片,一般人是当不上的。

转过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就有七八个人骑着一水的新自行车,身着军装胳膊上带着印有红卫兵袖章的人聚在百岁家门口说着聊着,百岁身着军装臂带红袖章抽着烟谈笑风生。小胡同里没秘密,百岁也是红卫兵的消息一会儿就传遍了,街坊邻居们都用莫名的眼神看着百岁,这世道都是怎么了?一会儿百岁骑着车领着一群人冲进了胡同南头宿舍区到处打听安子家在那排那门住,那个动乱的年代一般人一看那阵式就知道要出事,都推诿说不清楚。百岁领着人在那儿故意瞎找瞎问的做戏,此刻早就有人跑到了安子家去送信儿“百岁领着一帮红卫兵来抄你家的安子来了”,安子一听立马就撒丫子巅了。百岁一伙人折腾了近半小时,把戏做足了、做透了才磨蹭着来到安子家,他母亲问百岁;“你们找安子,他是不是惹事了”。百岁;“婶,没事,我们聊点小事,您放心吧”。傍晚时分百岁等人照方抓药又装模作样的又去找了一回。连续两次的搜寻令小安子的父母家人有些毛爪了,连夜让家里人到处寻找小安子的下落。

第二天晚上九点多,我和百岁正在神聊,安子的父母带着安子来到百岁家赔礼道歉,当着百岁爹娘的面训斥着安子,虚情假意故做盛怒之状打了儿子几巴掌。百岁的爹娘急忙上前阻拦劝劝也就平息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事以至此也就算了,事情以平和收场也算是目地达到了。人们常说;听戏能上瘾。百岁做戏也做上了瘾,整天是骑着自行车带着红袖章招摇过市好好地过了一把红卫兵的瘾,过几天又带上了“西纠”的袖章风风火火招摇过市,袖章也是越换布料越高尺寸越宽,别人不知真假就那年月谁也不敢过问那。

其实事情并不算完,就这么平淡的了了事,百岁、白娘们和我心里不平衡,心不甘气不顺,决不能放过那个兔崽子但又不能急于求成,只能是耐着性子等待着一个机会。苍天不负有心人,线报;安子等人明天九点在紫竹院东门聚齐。结果我不写了,以免宣扬暴力。这小子趴了半个多月,其同伙也好不到哪去,最开心的则是白娘们终于解了心头之恨。

癸巳年,三月初二,一蓑烟雨任平生。

临时工

天刚擦黑儿,百岁偷偷地将我从家中叫了出来,在大院子里的街门前很认真很神秘地告诉我;街道上又给我找了一份临时工,是去展览路的一家煤厂里砸蜂窝煤,干好了以后有可能转正,还有补助粮,哥们的定量是四十二斤了,我说别听那些鼓儿词,这种口头承诺我从你哪儿都听到过三回了。那时煤厂还没有用机器生产蜂窝煤,全是手工砸蜂窝煤。百岁一再嘱咐;一定要去煤厂看他,咱们是哥儿们。那时北京的居民已经没有人烧煤球炉子,全都改成烧蜂窝煤。蜂窝煤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的蜂窝煤,另一种就是掺了锯末、烟煤的引燃炭。

我立刻就明白了,百岁之所以被安排到煤场砸蜂窝煤,是街道办事处的那帮官爷们汲取了百岁拉帮结伙的经验,给你找了一个单练的活计自拉自唱省得为你劳心伤肺。再说了这种累的要命活计也没有多少人爱干,又脏又累不说整天在那不见阳光的工棚一个人在那儿叮呤咣啷瞎敲,整个就是一个时代傻巴。

砸蜂窝煤的工作有季节性,一般的都是春夏秋三个季节干活,冬天歇工。砸蜂窝煤是一个繁重的体力活,没有固定的工钱,论百块算钱。例如;砸一块蜂窝煤几厘钱,您一天砸了五百块,那就是一块多钱,没有礼拜天休息,但有节假日,是啊,公家都放假了,您还能去吗?您一天砸了多少块蜂窝煤都有人在记数,您自己不也都记着数吗,给您填写一个凭证,月底对账结清工钱。原料有人给您配好,搅拌好,主要是加一定比例的黄土、白灰、和水,您自己拉料,自己砸蜂窝煤,自己将成品用车拉到库房按要求码放好,典型的三自一包。

煤厂所在的地界儿小伙伴儿们称之为“三角地”,南面紧临着车公庄大街,隔着马路是三塔寺,西面是展览路居民区,背后则是北京站和广安门方向开往三家店的一条斜摸戗走向的火车道。此处原来是义地长满了野草,五十年代末改为菜地,就应了那句老话;坟头改菜园子——拉平。最后改建为煤厂专门生产蜂窝煤。

百岁自打干上了临时工后,这程子就在胡同里很少露面了,也不练他的飞檐走壁百步神拳了,偶尔碰到我就让我去他那玩,我也觉的应该去那儿,半个月后一个礼拜天我和小干巴,老歪三人去他那儿逛了一回,从此我就记住了他那工作地方和劳动的情景,以及手工砸蜂窝煤的全过程。如果我不写出来,恐怕今后是没人知道是如何砸蜂窝煤的,煤铺大家都去过,但您未必会留意砸蜂窝煤的劳作过程。顺便谁一句,多年后才有了机器压蜂窝煤。

一个木制简易大工棚上覆油毡,木柱上钉有薄木板。工棚有三十米长十几米宽,内有六个砸蜂窝煤地坑,地坑呈长方形一米多深一米宽有几级台阶,坑的周围砌有红砖,操作平台不大与水泥地面平行,操作台就是一块厚铁板,中间是一个圆洞,就是一块蜂窝煤的直径,有一圆形的铁盖比圆洞口略小,和蜂窝煤有一样多的孔洞,一块长方的短木条;作用是将和好的湿煤末胡撸到孔洞里的工具,一块长方形的木板是来存放蜂窝煤和搬运蜂窝煤之用,木板宽度能摆放二块蜂窝煤,长度能摆放四块蜂窝煤,再码上四层,每块煤的重量大约一斤多,合起来就是总的重量。木板底部横向钉有长方木条便于搬运,一把橡胶锤子,一个厚铁板做的浅铁盒,一把方口大铁锹,一辆手推车。当然木棚内不止他一个人在砸蜂窝煤,我看到起码有四个人在练活,其中只有一个人是正式工人。

百岁穿着一身看不出色的旧工作服,满头汗水站在齐腰深的坑内,用短木条将调好的煤末胡撸到圆洞内抹平即可,将圆铁盖往上一盖稍微一挪就和下面的铁柱吻合在一起,再将铁盒扣在上面拿起橡皮锤子双手抡圆了使劲的砸几下,铁盒与铁板平行就可以了,坑内有一踏板用脚一踩,弹簧将底板推升起将蜂窝煤顶出洞外取下铁盖铁板,他麻溜的将蜂窝煤拿到木板上放好,抬脚一松,底板会自动落到原位,在重新操作起来。我随意的了了一眼,铁柱是固定的,上下的铁板则是活动的,由于天天干活,铁板和铁盖铁盒磨的是锃光瓦亮。

百岁一边和我们三个聊着天,一边砸着蜂窝煤,他有些骄傲的告诉我一个月能挣到六十多块钱这在当时不是一个小数目,改日我请哥几个吃担担面。我望着他劳作的身影默默无言,在他爽朗的谈话里好像没有什么奢望,理想,不知前途为何,更不会去想明天,脸上露出的则是更多的无奈,有活干,钱合适就行,能给逐渐衰老父亲的肩上减轻一点重量,能给母亲换一件新衣服是他的心愿。我更看出了上次的挫折使他成熟了许多。

百岁开始抽烟了,不知他用什么招数让他那抠抠搜搜的老爹同意的?要知道他老爹时常叮嘱,炒菜不准放酱油只放盐,常说;要什么色,有咸味就行了,要不你听听?(河北话,听就是尝尝)

百岁在此煤铺溜溜地干了好几年也没有转成正式工,却躲过了上山下乡,也算是大幸了。最后此煤厂取消空地改做它用,他也转到了街道工厂成了一名正式勤杂工,区属的。他家也不知烧了那柱高香,也不知百岁弄了什么神通,文革中居然调到了变压器厂,北京市正式单位。这是后话。

壬辰年十二月初稿,癸巳年二月修改,一蓑烟雨任平生。

共 4509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平民生活琐事”,给人是那个年代的难以忘却的烙印。《针尖麦芒》体现了主人公的智勇,《临时工》展现了人生的多变无常,生活的路,有时,也不知是对还是错,这就看机遇了。欣赏朋友优美的文字,梧桐文苑欢迎您继续赐稿支持。倾情推荐广大读者朋友欣赏。【:丹枫醉晚】

1楼文友: 16:59:47 岁月沧桑独留回忆,人生有志事无可艰。欣赏优美的文字,问候朋友。

2楼文友: 17:10:44 欣赏老师的美文,学习! 喜欢文学,已在省、市报刊发表小小说,散文、诗歌

楼文友: 19:54:56 谢谢您的赏评,文革中如果您不来点歪招自保,还真不行。

4楼文友: 19:57:00 谢谢吴兴华老师,您的文章写得真好,学习了,远握!

5楼文友: 08:14:55 青山哪,又写了一篇好看的散文。这就是系列作品了吧?

6楼文友: 1 :47:4 君倬兄,就算是一个章节吧,拙文实在是拿不出手,那么多的写作高手,文学才俊,读后令兄弟汗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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