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尘世时光聆听征文散文
【尘世花香】
必须承认,我喜欢去菜市。选择自己喜欢的食材,是自如生活的表征之一。
春夏之交,蔬菜挂着乡下的泥土味在菜市里聚会,它们身体里透出让人眷念的旺盛之气。叶梗在天地获取的灵光被口腹收藏,肉身也会跟着纯净、自然。
晨露闪烁的清晨,我下楼走一小段路,便到菜市。买什么,我并不确定,慢慢寻找,一些耀眼的食材会勾起内心的想象。沿路的小摊子上躺着农家人自己种的芹菜、菠菜、红薯、玉米,这些让我想起母亲及她的小菜圃。回头处,那些扎根泥土的生活多么令人怀念。从前的夏日里,我在迷离中被早起的母亲唤醒,她叮嘱我记得喂猪、烧早饭、洗衣服。中午时分,母亲提着空篮子回家。辣椒、茄子、西红柿、黄瓜……一个个被她背到镇上卖掉,像孩子消失在了人群里。
我固执地认为,我会在寻常的蔬菜里品到故乡的味道及母亲的气息。其实,我得到的念想更多带有一厢情愿或苦尽甘来后的偏执与矫情,我早已忘记母亲担水浇地时挂在眉宇间亮晶晶的汗滴。
在菜市的二楼,有位老人极像我的外婆,她的菜摊我常光顾。我随便拿菜,随便付几块钱,临走时,她再塞给几只红辣几根葱,说是配着好看。对面是肉铺,不忙时,她拉我过去教我辨认肉的好孬。我们的交情是私下的,如果她的女儿在身边帮衬着,她依旧一板一眼过称算钱。有时隔久了,我会想念她,这样的情感令我震惊。
我对肉的兴趣不大,也不忍多见现屠现卖的场面。菜市附近有个狗肉馆,生意火爆,门厅的玻璃上写着:健康活狗现宰现烹。从未踏入那家店,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害怕什么。我托生成了人,取食其他生命不可避免,我把我的不忍归为懦弱。前天,我在沮丧中度过。有个中年男子在菜市门口兜售疗伤药,道具是一只活鸡。他两手抓着鸡腿使劲一掰,腿断了露出米白色的关节骨,那鸡鸣哨般喊一声,他再掰另外一条鸡腿,它再叫。我站在对面,内心泛起一阵冷颤,匆匆走了。
菜市里的一切都是有生命的。那些鲜活的鱼、牛、羊、鸡,以另一种形态实现了命运的流转。我无法责备那些沾满献血的手,但我不得不说,菜市里充斥着我们习以为常的暴力与屠戮。
我在菜市里体会到的念想也好,懦弱也罢,这些情绪都是真实的,可以触摸的。活在尘世,我发现的也许只是冰冷世界微小无碍的一个小小角落。身体机器不能否认是我们存在着的最初本源,没人愿意无端地拒绝进食从世界消失。在对待周遭世界的态度上,任何生灵的第一步多少都带着尘世俗气,真切的,客观的,毋容置疑的。
有时候,从菜场出来,我会在农家人的花卉铺上待一阵,选一棵植物捧回去。那天我左手提着排骨、冬瓜、鱼头,右手抱着一盆怒放的茉莉,走着走着,我想起这样的句子:一手尘世,一手花香。
【玄秘的蔬菜】
油锅里最初的声音穿越厨房那道模糊的玻璃门,窜到书房里,那里好像有场狂欢,后来就弱了。我不用挪动身体,耳朵里细敏的神经可代替眼睛做出判断。一捧绿色蔬菜下锅了,茎叶蜷缩起来,渐渐变软,变得服帖,在油盐酱醋中酝酿、重生。
这就是一些植物的命运,穿过口腔、食道,它们终将融入人类的身体、血液。有些味道已侵入灵魂,让人想起来会有堵塞之感。母亲出门时,三言两语将一切安排妥当。她说:洋葱切碎,蛋不要搅,一起蒸又方便又好吃。我转身看,灶台上端坐着一个洋葱,边上还守着一只咸鸭蛋。踩着凳子,身体贴在灶身上,我一点点撕去它的紫色外衣。刀穿过它的浑圆身体,发出清脆的撕裂声。一股浓烈的气味冲出来,眼睛瞬间受到攻击,泪水涌出来。我举手去擦拭眼睑,结果更糟。我蹲在墙角,用毛巾捂着眼睛,举刀尝试多次后,我放弃了,母亲口中的美味午餐也随之泡汤,那天,我饿着肚皮等母亲回来。
很多年以后,百合科的洋葱让我有了新的发现:一层层剥下去,剩下的仿似我们心里最柔软的秘密。当年流下的眼泪,是关于未来生活的某种暗示。母亲以为我能轻松准备一顿自己的吃食,可是她忽视了在生存糊口面前要付出的代价。那年,我十二岁,身高不够,俯身切一颗洋葱,失败了。
现在,我对那些层层叠叠卷曲生长的蔬菜有格外的兴致。甘蓝、大白菜,一片片被扯开,冰凉坚硬的刀身刺下去,我看到它们生长的纹理,层次清晰,越到内里越觉得洁白干净。最核心的私密,包扎得如此之紧,不轻易示人。生活日渐粗糙,一些东西变得习以为常,我们不理会,也不探求。在砧板上被我们撕裂的植物跟肉体的某些惊人相似,让我相信,世间有一种玄秘之物衔接了万物,它一直在召唤灵魂。胡萝卜圈如一只只眼睛,有瞳孔,虹膜及放射的线条;西红柿的腔室,多么像心脏;核桃里的皱褶让人想起大脑;这些类似的特质,为肉体带来的是什么?科学已经给出解释。当初,人类选择它们且将经验保存流传,这是人在自然里的收获。
佛教《涅经》说:吃肉的人断大慈悲种子。那么植物在身体里流转,会不会在体内产生更多的温暖和眷念,让身体更轻盈、可靠。口腹对肉的态度处在动态之中,贫穷时渴望肉食,富裕时偏爱果蔬,孩子热衷鱼肉,老人喜欢素食。肉的口味也需要植物蔬菜的衬托,牛肉需要土豆,羊肉需要胡萝卜,排骨需要山药。人、肉、果蔬,彼此挑选、搭配。有个段子说,土豆跟番茄毫无关联,但有缘的人还是在肯德基里遇见,薯条与番茄酱那么完美地结合了。
在菜市,绿叶蔬菜更让人心动。那种隐忍的欢喜归根结底来自它们在精神与肉体上与人达成的某种契合,天地自然本真的气息,或许就是我说的玄秘之物吧。
【谷雨这样的夜晚】
窗外漆黑一片。不远处有孩童在叫唤,他嘶声喊外婆,叫到第三次,声音发颤,他开始哭泣。孩子抱怨爸爸妈妈又出去打麻将了,自己在家害怕。外婆安慰他,一起上楼,孩子的声音平静下来,铁门哐一声关上。户外只剩雨声。皖南的四月,雨水绵绵。雨从屋檐落下,打在新生的树叶上,声音柔软而低沉。植物在雨夜散发出的气味越发明晰可触,香樟树的清淡香味包裹了这座小城,即使在紧闭的室内,我也能察觉它在空气中游走。
夜晚如此安静,身体的神经触角不断伸张。我感知到这一切的时候,手里正抓着一本书。这些年,读书渐渐变成习惯。书房里的书一本一本被我拿到床头,西方文论、翻译研究、美国当代小说,一百多本就那么横七竖八地堆着。任何一本里面都有我阅读时用铅笔画下的标记或折叠起来的页码。我留下这些痕迹,是为写学术论文时可以快速而准确的找到想要的话语。当年,我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为枯燥无聊的学术论文而烦恼,当然也未曾料到会有这么多宁静而寂寥的夜晚等着我去打发。读书,在某种意义上,是我遣散时光的方式之一。
这房间,书和被褥是雪白四壁的唯一装饰,方方正正的空间,如一个斗,我的后半生全部滴落其中。我总会产生一些荒诞不经的臆想,如果剥离掉一栋楼的所有墙壁,这样的夜晚,我在灯下,看起来肯定像悬浮在空中的怪物。六层高的楼,我在五层。当时买房,我死活不愿意住在低矮处。我勘察此间房屋,看到它的高,它大大充满阳光的落地窗,就选了。追求高度和光亮,是一切事物的本性,窗外的植物,飞舞的蚊虫,会走路的人,皆是如此。那是潜伏在身体里的病,动辄发作。那时,我在乡下读书,心里装着不曾告人的誓言,一定要从那里逃走。远方的光,城市的高度,充满诱惑。于是,我来到这里。不稼不穑的生活,华丽、整洁、没有尘土,没有新鲜的粪水味。
白天,我奔走市区送一份材料到政府大楼,出租车的广播里提起谷雨,晚间,电视里也说起它。我没被这反复的信息输入打动。只在临睡前才想起谷雨这样的节气。这些年,一些事物早已迈着步伐走出我的生活领域,节气列属其中。我沿着另外的道路,越走越远,两旁没有田野,没有农事,我以为,走得越久,就能到达更高,更宽敞明亮的尽头。床头的书籍里逶迤着看不见的路,我像父母那样刀耕火种为生存而搏。从前,母亲的厨房里会挂一本粗糙的日历,日子消失一天,她就撕去一页。她追随时间,在泥土里布下四季安稳的生活。有时,她会因为错过好的时节而动怒。春节后不久,土豆该下地了。父亲迟迟不动,母亲拉着脸一催再催。我并未继承母亲对时间的那般珍视之意,早出晚归,我穿梭在城市街道里,尾气、灰尘、噪音、明亮的光,我感到度日如年的紧迫和焦虑。有时,我变得健忘甚至恍惚,半夜醒来,我半天想不出自己身在何处。梦跟着可怕起来,考试、死去的故人、老山里的野兽不断徘徊在我的睡眠里。我睁眼,心突突跳,等待窗外一点点亮开。然而,就算如此,我依旧认真且热情得活着。
这条道路是我自己选的,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鄙陋的,艰苦的生活,至少在物质层面,终究会被人嫌弃。我虽然明白,历经苦难如口食中的盐那样重要,但在抵达光亮处之前,少有人会毫无怨言地接受一切。人不断奔跑,目的很单一,就是为摆脱当前的困顿之境。母亲也在奔跑。天明之后,她早早起床,吃过简单的早餐,走向她已工作了三年的乡村小工厂。她中午在厂里吃饭,放下碗,接着上班。晚上六点回家,喂完鸡鸭,吃过饭,早早睡去。她忍受乏味单调,但却摈弃了曾经的生活。她的菜圃空着,上面长满野草,麻雀一群群地飞来飞去。她不再悬挂日历,也不查看节气。屋前屋后,随手丢几个瓜籽,全由它们自生自长。母亲在奔跑里认领了孤独、衰老和及对暮年的不安,立春、春分、谷雨、立秋,这些节气被她抛弃,土地被她抛弃,古老的农事之术已失去意义。她跟其他年老妇女一起,用笨拙的手脚和大脑在工厂里谋取生存之资。那些零碎的小钱被母亲理得平平整整,放在一个纸盒里,纸盒放在柜子里。有一天,我端详着那些布满油污从许多人手里流转而来的钞票,心生崇敬。它们证明了母亲的独立与自尊。
我们都在奔跑,奔向更高和更加光亮的地方。一个小黑影从眼前划过,气力柔弱。它挥动翅膀的声音像是自我介绍,一只苍蝇。显然,它并不是来跟我分享这夜色的,上下腾飞,忽高忽低,它寻光而至。这五层高的楼,夜晚明亮的灯火,蛊惑了一只昆虫。它仿佛一位野心家,不寄居泥土,不依偎丛草,独自去探险。
在老家,苍蝇到处飞。地面、餐桌、床铺、我们汗津津的胳膊,都是它们的落脚处。父亲不能容忍,特意用棕榈叶子编一只柔韧的小拍子对付它们。瞄准了打下去,一只苍蝇死无全尸。它们跟此时卧室里的这只相比,显得目光短浅胸无大志。一只有理想的苍蝇应该飞得更高,获得更多的风景。但野心并不意味着一定能找到出路。它低回的飞行姿态是饥饿疲乏的前兆,这屋子一尘不染,没有油烟,桌上不留饭粒,它无法获取果腹之食。它当初伺机而入的门或窗已紧闭起来,遭遇困境是它追求高远的唯一下场。在这样的谷雨之夜,它更应该回到泥土的身边,回到百谷之丛,回到雨水里。囚禁在我的斗室里,它注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天明之后,它会朝玻璃窗撞去,可惜,来时路已成死路。当最后一丝气力耗尽,它跌落下来,死在明亮的阳光里,风干后,它看起来依然饱满,而不像它的那些同胞血肉模糊地躺在餐桌上。这样说,一只疏远了谷雨之夜而高远飞行的苍蝇是否也获得了某种高贵和尊严,尽管它一直让人觉得可恶。
生命总是也背叛和逃离的姿态在远行。我背叛乡村,淡忘农事之节;母亲抛弃土地,不念乡土之事;一只苍蝇舍弃泥土和草丛,带着野心高远飞行。在本质上,命运之路上的每一步前移,都附着生命对尊严和自由的无限渴望。这一切,值得歌颂和赞美。
共 4422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尘世花香】一首尘世,一手花香,这样的情怀,不是矫情,不是粉饰,是静谧下的感恩心态,是烟火与轻灵共舞,是诗意与生活并存。【玄秘的蔬菜】蔬菜与肉食,到底哪一个更贴近味蕾?我想,这跟一个人不同的生活背景所产生的需求有关吧。绿色的蔬菜,之所以在现今更让人心动,也许是源于很多人都有怀旧情怀,都有着乡愁,绿色蔬菜最贴近自然本真的气息,极易满足人们心灵所需。【谷雨这样的夜晚】谷雨这样的节气,充满着春天的味道。在这样的夜晚,总会触及一些与情绪有关的东西。一只苍蝇,无形中增添了这个夜晚的意象。从乡村到城市,人就是在这样的漫漫的向往中渐渐走远,曾经的味道,在谷雨这样的夜晚,被惊起,生命以背叛和逃离的姿态在远行,是淡淡的伤感,也是人生的必然。散文语言生动,情感动人,作者以深情的笔触,再次书写皖南的原汁原味,聆听尘世的声音,文字上所氤氲的清音婉转的气息,令人动容。作者的文字来自日常生活中的体验、来自现场的直击、来自静思,透彻而澄净,值得品读,编者倾情荐阅!【:晓文】 【江山部·精品推荐 】
1楼文友: 09:58: 8 聆听晚乌老师的文字,亦是聆听尘世的声音,是心灵的洗礼! 恰好你来,恰好我在。
2楼文友: 08:54:21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楼文友: 15:51:22 洗心文字,干净不染尘埃。
4楼文友: 10:41:25 生活里长出来的文字,读来,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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